华夏英雄谱第102章 稷与矢的赞歌
寒风裹挟着亘古以来未曾消散的枯朽草茎与尘土气息自北方的天际线咆哮着席卷而来撕裂了低垂的铅灰色云层。
它掠过一片无边无际的贫瘠大地呈现出病态的灰黄像一块巨大的、褪了色的兽皮。
空气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刮得干燥粗涩吸入肺腑如同吞咽着细小的砂砾无情地摩擦着行路者的喉咙。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呛人的苦涩。
公刘挺立在简陋土坡的最高处那身用粗葛与兽皮缝制的长袍下摆被风猛烈地撕扯。
枯草的碎末和细小尘土的颗粒如同不怀好意的蛇寻隙钻入他的鼻腔带来一阵阵酸涩的刺激。
他像一块亘古的磐石定定地矗立着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尘沙凝重地投向更南方的天际。
那目光沉重得能承受一个部族的命运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忧虑与沉甸甸的责任。
极目所至天与地在沙尘中混沌一体。
在土坡的下方缓慢流动的是公刘率领的、如同迁徙蚁群般的周族队伍。
它蜿蜒曲折在灰黄色的地平线上拖出一条沉重的墨线。
人声嘈杂混杂着轮轴的嘎吱呻吟——那是装载着寥寥家当、沉重的陶罐和水囊的简陋牛车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牲畜的哞叫、嘶鸣和偶尔喷出的响鼻在队伍中此起彼伏与车轮声、人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支低沉、沙哑、疲惫却又蕴含着顽强生机的古老乐章。
这是一支在死亡边缘挣扎求生的部族进行曲。
每一个男人肩膀都已被绳索勒出深深的血痕他们背负着草席、兽皮帐篷、破损的石锄石镰仿佛将整个迁徙的艰辛都扛在了背上步履蹒跚。
妇人们怀中紧护着用粗麻布包裹的婴儿臂弯里小心翼翼搂着残破的陶罐——那是他们从遥远的故地带来的最后一点家园的念想或许是少得可怜的粟种或是象征先祖的一点灰烬。
稍大些的孩子紧紧拽着母亲被风扯动的衣角小脸上刻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疲惫和惊惶眼神深处是颠沛流离的烙印。
所有成年人的脸上都被风沙和绝望雕刻出深深的沟壑那是一种近乎木然的沉郁仿佛已融入骨血。
他们从曾经安居的幽地被迫迁徙身后是商王廷轻蔑的放逐和无尽的追索。
脚下这片他们跋涉了数月才抵达的陌生之地被称作“豳”。
在富庶奢靡的商王廷眼中这仅仅是一个遥远得几乎被地图遗忘的角落一片贫瘠到连飞鸟都不愿筑巢的荒原方国。
商王将这片不毛之地连同族长的头衔一同抛给公刘带着一丝打发麻烦的随意。
然而对公刘和他身后的周族来说这里是他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才挣扎抵达的、唯一的希望之地——不是为了荣耀只是为了活着为了不再如丧家之犬般在这片大地上无休止地流浪。
“祖灵在上庇佑我族!”公刘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呼啸的风中异常清晰如同被迁徙路上的无数砂石磨砺过一般粗粝。
他缓缓抬起右手摊开粗壮、布满老茧和裂口的粗糙手掌。
掌心躺着一小捧颜色略深的、来自他们幽地故土的泥土。
这是离开时他固执地从那片沾染了祖先精魂的土地上亲手掘起的最后一点念想。
他的眼神依旧死死锁着前方那片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豳地声音带着宣誓般的决绝:“豳地从此便是周族新的家园了!吾等将在此扎下根脉繁衍子嗣!” 一阵更猛烈的北风卷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拂过他摊开的手掌。
那珍贵的故土如同细碎的金沙簌簌地从他指缝间滑落眨眼间便没入了脚下同样灰黄却全然陌生的土地。
视线所及之处迎接他们的并非沃野千里的幻景。
在低洼处大片沉寂的沼泽在初冬的阳光下反射着幽绿的光水草腐败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如同死亡张开的冰冷巨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
“安营!扎寨!”公刘的声音如同军令穿透风声下达。
疲惫的族人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再次转动起来。
没有欢呼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工具敲打地面的闷响。
男人们拖着沉重脚步在背风的坡地开始挖掘简陋的地穴。
妇人孩童则在颤抖中用冻僵的手支起低矮歪斜的棚架铺开散发着陈年霉味的草席。
黄昏逼近阴冷刺骨。
几个孩童围在微弱的新点起的火堆旁饥饿的肚子发出咕噜声母亲用残破陶罐融化着雪水罐底翻滚着几片晒干的苦菜叶子和屈指可数的粟粒。
炊烟在寒风中扭动上升带着苦涩的焦糊味。
公刘巡视着这初具雏形的临时居所走过每一处篝火。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深如沟壑的皱纹。
他俯身摸了摸一个饿得蜷缩在兽皮里的孩子的额头声音放得极低:“快了娃儿等开出地来就有吃食了。
”孩子茫然的眼神里映着火光。
公刘起身望向那片泛着死亡绿光的沼泽深处眉头锁得更紧。
沼泽无声地伸展寒气四溢那里将是他们生死存亡的第一道战场。
严冬的冰雪如同吝啬老人的糖霜薄薄一层覆盖在豳地上稍纵即逝。
刺骨的寒风依旧是最无情的主宰但大地深处已被阳光汲取了些微暖意。
初春的迹象如害羞的处子悄然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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