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客茶馆志怪第9章 无头将军终
说书老人将那无头陶俑缓缓放倒用一块暗红色的绸布将其覆盖。
油灯重新点燃火苗却依旧微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投下深深的阴影。
“上回说到陈远痛失至亲立下血誓誓要那无头将军魂飞魄散。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枯竭的沙哑“今夜便是这段百年恩怨最终的……了结。
” 陈远没有立刻返回镖局。
父亲和弟兄们的血仇像一团炽热的炭火在他胸腔里日夜灼烧。
他带着仅存的两个伤痕累累的镖师在断头岭外的集镇住了下来。
他变卖了随身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当掉了父亲留给他的那口宝刀换来的银钱一部分厚葬了能找到的弟兄残骸(大多已无头)另一部分则被他用来做一件事——探听一切关于“无头将军”的传说。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略显青涩的少镖头仇恨和那夜地狱般的经历让他迅速变得沉默、阴郁眼神里时常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
他走访集镇上的老人询问过往的商旅甚至冒险接近那些据说曾撞见过“阴兵”而侥幸生还、却已变得疯疯癫癫的人。
线索零碎而混乱充满了乡野怪谈的色彩。
但陈远耐心地拼凑着。
他得知那无头将军生前姓韩曾是前朝一位骁勇善战的边军参将人称“韩铁枪”。
当年他奉命驰援京师却在断头岭遭叛军伏击苦战不敌被枭首示众麾下数百亲兵亦尽数战死无人收尸。
“韩将军死不瞑目啊……”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篾匠在几碗浊酒下肚后含混不清地念叨“都说他…他的头…被叛军带走请功了…身子…就埋在那断头岭下…怨气不散这才…这才成了气候带着他那帮无头兵到处找…找自己的头哩……” “埋在哪里?”陈远抓住关键急切追问。
老篾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使劲摇头:“不…不知道…没人知道具体在哪儿…都说在岭西那片老林子里有个…有个‘将军冢’…但那地方活人进去…就出不来喽……” 将军冢!陈远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犹豫。
不顾另外两名镖师的劝阻(他们伤势未愈且已心生怯意)陈远购置了朱砂、黑狗血、墨斗线等据说能克制邪祟的物件又备足了干粮和一把新打的厚背砍山刀。
他打发走了那两名镖师给了他们足够的盘缠让他们回去报信。
“少镖头您…您真要一个人去?”临走前一个镖师红着眼圈问。
陈远看着断头岭的方向目光冰冷而坚定:“父仇不共戴天。
何况那不只是一个无头鬼那是害了无数性命的邪魔。
总得有人去了结这段因果。
” 他选择了一个月圆之夜再次踏入断头岭。
与上次的仓惶不同这一次他目标明确步履沉稳只是那沉稳之下是沸腾的杀意和决死的意志。
凭借着老篾匠模糊的指向和自己在山林中辨识方向的本事陈远在岭西的原始老林中艰难穿行。
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即便是白天也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腐朽的气息。
他找到了几处疑似古墓的土丘但都不是。
直到第三天黄昏在一片异常寂静、连鸟兽踪迹都绝了的密林深处他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的洞口。
洞口歪歪斜斜像是天然形成又带着人为开凿的痕迹一股阴冷潮湿的、带着泥土和腐朽味道的风正从洞内缓缓吹出。
洞口边缘散落着几块风化严重的石刻残片隐约能辨认出盔甲的纹路。
就是这里了!将军冢! 陈远深吸一口气点燃了带来的火把。
火光跳动勉强驱散了洞口的黑暗却照不透那深不见底的幽深。
他握紧了砍山刀义无反顾地钻了进去。
洞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仿佛将山腹都掏空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的血腥气。
借着手火把的光陈远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即便他心有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墓穴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校场! 地面平整四周怪石嶙峋如同天然的看台。
而在“校场”的中央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数百个陶俑!它们与陈远之前在路上见过的那个一般无二身披残甲手持断矛脖颈之上空空如也!它们组成了一支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军队。
在这支陶俑军队的最前方有一个稍稍高出地面的石台。
石台上停放着一具巨大的、没有棺盖的石椁。
椁内隐约可见一副穿着破烂将军盔甲的骨骸骨骸的颈骨处同样空空荡荡。
而在石椁的旁边立着一个比其他陶俑都要高大魁梧的陶俑正是那无头将军的形象!它手持断矛尽管是陶土所制却散发着一股凝如实质的冰冷怨气!马鞍旁那个血迹斑斑的布囊依旧挂在上面鼓鼓囊囊仿佛收集了无数冤魂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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