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茶香暖八岁第101章 星火重燃
城西结合部废弃砖瓦窑如同一个被时代遗弃的巨兽残骸匍匐在荒草丛生的洼地里。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风声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它穿过窑体坍塌形成的巨大豁口在空荡的砖腔内部打着旋发出时而呜咽、时而尖啸的怪响仿佛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空气中弥漫着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混合了煤灰渣滓、雨水霉烂和某种动物腐尸的特殊气味呛人鼻息。
林国栋蜷缩在砖窑最深处一个由几块巨大断壁交错形成的、勉强可容身的三角缝隙里。
这里阴暗、潮湿头顶是犬牙交错的断裂砖拱几缕惨淡的、灰蓝色的天光从砖石缝隙间漏下像几把冰冷的利剑切割着弥漫的黑暗照亮了空气中永无止境般飞舞的、如同幽灵般的尘埃颗粒。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滑腻苔藓和白色硝碱的砖墙双腿因长时间保持蜷缩的姿势而麻木僵硬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持续不断地扎刺脚底板早已被碎砖砾硌得失去了知觉只留下一种深沉的、钝痛的回响。
昨日荒野跋涉的极度疲惫、冰河刺骨的酷寒侵袭如同潜伏在骨髓深处的毒素此刻正一波波反噬上来让他浑身关节酸痛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
饥饿是最忠诚也最残忍的伴侣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胃囊里反复揉捏、灼烧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空洞感。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已经渗出淡淡血丝的嘴唇喉咙里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却连一丝唾液也分泌不出来。
他摸索着身边一块潮湿的砖石将脸贴上去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凉意幻觉般企盼着能缓解喉咙的灼烧。
然而所有这些肉体的痛苦都比不上精神上那种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炙烤的、无边无际的焦虑和等待的煎熬。
怀中的证据已经交出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掏空了内脏的贝壳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重量、所有那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寄托都悬在了赵建国那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充满未知的背影上。
赵建国能否突破层层盘查安全抵达那个神秘的郑领导处?那位素未谋面的郑领导究竟是黑暗中的启明星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那份浸透着血泪的证据能否真正被递送到足以撼动赵副总那座大山的权力之手?而张技术员那伙人阴魂不散的爪牙是否已经像嗅觉灵敏的猎犬循着蛛丝马迹追踪到了这片荒凉的死地?每一个念头都像一条带着倒刺的毒藤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窒息。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速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成黏稠的、令人绝望的胶质。
他竖起耳朵极力捕捉着窑洞外任何一丝异响——远处村落隐约传来的、被风声扭曲的犬吠荒草在夜风中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甚至是他自己太阳穴处血液奔流的轰鸣都会让他心惊肉跳误以为是追兵逼近的脚步。
他不敢生火不敢咳嗽连呼吸都刻意压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息都会打破这死寂招来灭顶之灾。
这种极致的寂静与孤独如同一个巨大的放大器将他内心所有的恐惧、怀疑、负罪感无限放大。
黑暗中周芳昏迷中苍白脆弱如同瓷器的面容、陈默那双藏在破碎镜片后充满惊恐和无助的眼睛、老栓叔临终前死死攥住他手腕时那不甘与期盼交织的复杂眼神、王小山转身引开追兵时那染血的、决绝的背影……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碾过既是支撑他不敢倒下的精神支柱也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枷锁——如果最终失败他有何面目去面对这些托付?绝望的阴影如同砖窑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一点点蚕食着他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
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用那点清晰而尖锐的痛感来对抗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麻木与昏沉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等待着那不知是否会响起、将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最终的号角。
与此同时远在数十里外那个被贫穷和污秽包裹、却也曾给予他们短暂庇护的棚户区里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老赵头那间低矮、昏暗的土坯房内唯一的光源是炕头那盏油灯如豆的火苗光线昏黄摇曳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如同不安灵魂般舞动的影子。
空气中混杂着草药的苦涩、伤处隐隐散发的腐腥、以及一种名为“绝望”的、沉滞的气息。
周芳依旧深度昏迷地躺在炕上身上盖着那床虽然破旧却洗得发白的棉被。
她的脸色不再是骇人的潮红却转为一种失血过多的、近乎透明的惨白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宣纸嘴唇干裂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胸口那极其轻微、间隔漫长的起伏证明着生命顽强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
老徐头留下的那帖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脚踝处那触目惊心的肿胀略微消退了一点点但伤口周围的皮肤依旧呈现着一种不祥的青紫色皮下是否还有脓毒残留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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