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在牛市亏的血本无归的第97章 钢铁巨兽的挽歌
周瀚约见秦若菲的地点既不在国资委那栋象征着权力与秩序、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亦未选择任何一家以奢华与私密着称的五星级酒店包厢。
他将地点定在了青石市西郊一座已被时代洪流彻底废弃了近十年的老钢铁厂。
当我驾车载着身旁沉默不语的秦若菲依照导航的指引最终抵达这片工业废墟时天色已然完全沉入暮色。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地平线无情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铅灰色的苍穹零星点缀着几颗早早探出头来的寒星。
巨大的厂区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一头挣扎后死去、身躯庞大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大地之上。
它昔日吞吐烈焰、声震四野的生命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死寂与冰冷的轮廓。
那些锈迹斑斑、高耸入云的高炉如同巨兽风干的骨架沉默地、固执地矗立着锋利的剪影直插阴沉的夜空。
一座座破败的厂房窗户上的玻璃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与人为的破坏下碎裂殆尽只留下一个个黑洞洞的窟窿仿佛巨兽空洞失明的眼窝麻木地凝视着这个将它遗忘的世界。
晚风穿过林立的烟囱与纵横交错的管道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仿佛是无数被遗忘的工业亡魂在此地徘徊低语。
那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与悲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又独特的气味是铁锈的冰冷、尘土的干燥与腐朽草木的微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吸入肺中带来一种沉重而压抑的窒息感。
这里是秦氏集团神话开始的地方。
是秦振云和苏晴他们那一代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创业者用汗水、智慧乃至血泪浇灌过的热土。
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还残留着他们奋斗的印记。
然而这里也仅仅是起点。
随着秦氏集团完成了残酷而高效的原始资本积累随着整个国家的产业结构升级转型这座曾经功勋卓着的工厂成为了第一批被时代淘汰的落后者最终沦为无人问津的历史尘埃静静地等待着被彻底抹去的那一天。
周瀚选择在这里见面其背后所蕴含的那种冰冷而残酷的政治隐喻如同一把未经麻醉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现实的肌理不言而喻。
它像一个沉默的宣告者向我们展示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任何跟不上时代步伐、无法再创造崭新价值的东西无论是庞大的机器还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最终都只有被无情淘汰的命运。
哪怕你曾经功勋卓着哪怕你曾被誉为传奇。
我将车稳稳地停在了锈迹斑斑的厂区大门外。
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门前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领口竖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冷峻如铁的下颌线条。
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漠然眼神锐利而警惕仿佛两尊守护着某个重要仪式的石像。
看到我们下车他们一言不发地迎了上来。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设备简单而高效地核实了我们的身份信息。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交流只有设备发出的轻微电子音和我们之间凝滞的呼吸声。
确认无误后他们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方带路。
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在寂静的厂区里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仪式感。
我们跟随着他们穿过长满了半人高荒草的主干道。
脚下的水泥路面早已龟裂顽强的野草从缝隙中钻出肆意地宣告着自然对工业文明的再次占领。
最终我们走进了一座最为宏伟、也最具代表性的一号炼钢车间。
车间内部的空间大得惊人高挑的穹顶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如蚁。
四周散落着一些早已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巨大机械残骸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远古巨兽的化石。
整个空间空空荡荡回音被无限放大我们的每一下心跳似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共鸣。
只有在车间的正中央一片大约数十平方米的空地被人特意清理了出来与周围的狼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用铁皮焊接而成的简陋桌子和三把同样简陋到有些寒酸的折叠椅。
桌子上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军绿色热水壶正冒着丝丝热气旁边是三个印着红色“为人民服务”字样的白色搪瓷茶缸充满了上个世纪的集体主义烙印。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们站在桌前似乎在端详着那些巨大的、沉寂的设备。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工装夹克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身材不高甚至从背影看显得有些微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背影却透出一股如山岳般沉稳、不可撼动的厚重气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整个庞大空间的绝对中心所有流动的空气、浮动的尘埃都似乎因他的存在而凝固。
毫无疑问他就是周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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