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安好第四章 巷尾的刘沐夕
哦对了我并未提及过我的父亲。
80年代的生人称呼双亲为父亲母亲似乎显得有些书生卷气很浓并且过于矫情。
其实我称呼我的妈妈为母亲是尊重而称呼爸爸为父亲是因为距离感。
我母亲姓刘生父姓曹。
母亲所言的要姓氏改为曹是跟随父姓。
我那时候还小跟随谁的姓氏或者言究竟叫什么只是一个代名词。
就好比苹果西红柿那就是某种东西的一个名称而已。
母亲曾和我粗略提及过父亲姓曹有钱而我只是母亲用以威胁父亲的筹码。
只可惜父亲本是情场浪子爱情这个东西对其而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母亲在这场青春的豪赌之中败了阵。
这一败连我这筹码都是被从赌桌上扔下来的币子而已一文不值。
我从未问及过母亲是否对我父亲有感情我只知道母亲似乎总是在街头巷尾见到你侬我侬的恋人甚至是听见邻里夫妻之间争吵的时候独自怔怔发呆。
也许身为女人渴望被爱渴望家庭是一种本能吧。
遗憾的是母亲的一生从一开始便输掉了她的全部。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母亲。
她望向我的眼神太复杂复杂到我看不懂究竟里面包含了什么东西。
母亲看得我心里发毛于是我索性别过头自顾自绞着手指头。
在我低头思考的时候母亲突然站起身来步履很慢地走向卧室边走边说:“睡吧。
累了。
” 那一夜母亲辗转反侧。
床的拥挤与翻身所引起的颤动也让我在这无眠的夜里感到隐隐不安。
日子照常进行着。
只是从那天起母亲较之前相比略显忧郁。
三日之后我和母亲在吃午饭。
窗外的楼梯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地上楼声。
我一惊忙抬头问母亲:“妈妈好像找我们家的。
”母亲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又往我碗里夹了一口菜说道:“快吃饭。
” 我“哦”了一声便埋头扒碗里的大米饭。
刚吃两口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嘴里还塞着尚未咽下去的食物而母亲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还在吃着。
我用胳膊推了推母亲母亲才不情愿地放下筷子慢吞吞地去开门。
我和母亲在南京除了街坊邻居外几乎不认识谁。
所以这般新鲜的声响所带动的事件令我好奇得饭都没顾得上咽下去。
门开了两个男人站在门口。
他们的穿着很得体这和我如此多年在巷子里所见到的那些男男女女很是不同。
靠近门口的那个男人年龄有50多他上衣口袋里露出一条银色的链子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扬在90年代初期的物质性代表物。
后来我知道那叫怀表是那个年代非富即贵的标志性标签。
就好比现在的cartier一样你可以说它低调有品你也可以说它高调得太嚣张尤其某一系的赤裸裸的豹子头没有钱的人或许会说它俗气但对于有钱的人来说那是财富与身份的象征毕竟大俗即大雅也并无道理。
母亲和对方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我坐在饭桌前几乎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谈论些什么况且我当时的心思也全然被那衣口的银链子所吸引。
母亲回身向我走来:“沐夕回来再吃出去办点事儿。
走。
”母亲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倒是饶有兴致地跟在其身后蹦跳着下了楼。
穿出巷子两个男人先上了一辆车留下我和母亲两个人站在车旁不知所措。
副驾驶的那个怀表男回头看了看下车为我们开了后车门。
在此之前我从未坐过车。
90年代进口的桑塔纳已经是非常牛的配置。
母亲在车里局促不安可我毕竟年幼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对于我和母亲都意味着什么我看这一切都新奇的不得了。
路不算很长但我在行驶出行程一半的时候忽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头晕目眩的。
或许是从未坐过车的原因我到底还是晕车了并吐在了后座上。
中午吃进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给了生平第一次坐的轿车。
开车的人一个急刹我一头撞在前座椅背上。
两个男人明显很是生气因为我从他们皱起来的眉毛中看出了厌恶。
母亲慌忙地一边道歉一边不知所措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晕头转向地恍惚之间记得母亲当时用她随手带的手绢去捡拾我吐在车上的呕吐物。
现在想来这就是社会等级所造就的穷人的悲哀。
母亲弯腰的背影在那两个男人站在路边树下抽着烟放肆的笑声之中更显得无比卑微。
一根烟燃尽衣兜里有怀表的那个男人焦躁不安地过来满脸的嫌弃和鄙夷。
他挥了挥手示意母亲下车。
随后他沿着道路的尽头顺手指了指我恍惚听到什么所。
母亲频频点头可能是因为我吐在了人家车上母亲此时的态度明显比开门那时热情许多。
母亲带着我去路边的一个小报亭借了一点水简单地洗了洗手便拽着我急促往所指方向前进。
我一直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跟在母亲身后。
途经一个较大的厂房空地我看到方才开车的两个男人正在用水管冲刷被我弄脏的车体。
我拽了拽母亲指了指他们母亲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小声说:“快走!” 我其实真的走不动了。
我知道我弄脏了人家的车但这晕车的事儿也并非自主能控制的。
我不想再走我怕我走着走着晕厥过去。
但母亲的一句话浇灭了我的单纯美好的小想法。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母亲拽紧了手里的麻布兜子带我坐树下等着两个人的到来。
许久之后才见方才那辆车缓缓地驶来。
母亲拉着我站起身来等他们。
两个人像全然没有看到我俩一般自顾自地说笑。
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都没有正眼瞧一下便手一摆让我们跟在后面就行。
转过路口的第二棵大树我和母亲随后进入一间房宅。
屋子不大之前应该是做生意的看布置像是典当行一类的金融行当。
屋内有五个人都是男士。
一个单人皮质沙发上跷脚坐着一位年龄稍长的人唇上有着两簇小胡子手里夹着一根洋烟。
他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雾瞬间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本就因晕车而体力不支那进口烟丝的浓烈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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