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从关中田亩开始第78章 砺刃
杨廷麟带来的压力如同悬顶之剑并未真正离去却奇异地化作了张家庄内部一种近乎疯狂的驱动力。
庄墙之内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紧每一个白昼都充斥着金属的撞击、汗水的咸腥和嘶哑的口号每一个夜晚则跳跃着算盘的噼啪、图纸的沙沙与低沉的试射轰鸣。
匠造坊区域被扩大了整整一倍新起的工棚里炉火日夜不息热浪逼人。
打铁声、锉磨声、槌击声汇聚成一片永无止境的喧嚣。
甲组的老铁匠们围着那座按张远声图纸苦苦摸索才砌成的“高炉”脸上又是烟灰又是兴奋的红光。
出炉的铁水质量明显优于以往但如何将其高效地锻打成标准化的甲叶仍是难题。
张远声整日泡在这里与老师傅们比划讨论最终定下了用硬木模具进行“冲压”的笨办法——虽然效率依旧不高且损耗巨大但产出的甲叶总算大小厚薄相近能用。
乙组的弩箭产量倒是稳步提升但张远声的要求已不止于数量。
“破甲!”他拿着缴获自溃兵的棉甲对负责枪矛头的匠户强调“要能捅穿这个!”于是矛头被加长、加重带有放血槽的样式开始小批量产出。
而弩箭的箭簇则开始尝试用新炼出的“好铁”打造三棱透甲锥。
最引人注目的是丙组工棚外新圈出的“靶场”。
这里时常传出闷雷般的巨响和弥漫的硝烟。
那两门勉强铸成的“虎蹲炮”笨重无比射程有限且每次发射都让人提心吊胆生怕它下一刻就炸了膛。
但即便如此当它们将一斤重的铁弹丸或者一堆碎铁瓷片轰出将百步外的土墙轰得碎屑纷飞时围观的老兵们依旧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而更让胡瞎子等人眼热的是那三五杆终于勉强能用的“自生火铳”。
击发机构依旧脆弱哑火是常事精度更是谈不上但无需火绳的点火方式意味着在夜袭、丛林战时拥有了巨大优势。
几个最有耐心的老兵被挑选出来开始进行枯燥而危险的适应性训练他们被要求牢记每一个分解步骤学习最简单的故障排除。
校场上的操练进入了新的阶段。
新兵们不再仅仅满足于队列和基本动作。
赵武忍着伤臂的疼痛亲自督导着“小队战术”的训练。
“五人一组!长矛手在前刀盾护住两翼弩手居后!前进!刺!收!转向!”嘶哑的吼声在校场上空回荡。
士卒们穿着沉重的甲胄(即便是训练用的竹木甲)反复进行着合练磨合着彼此间的默契。
摔倒、碰撞、失误频发但无人敢抱怨因为队正的鞭子就悬在头顶。
更艰苦的是野外拉练和土木作业。
胡瞎子的人偶尔会回来带着绘有周边山川地形、官道小径的粗糙地图。
新兵们便被拉出去按图索骥熟悉地形练习在野外如何快速挖掘壕沟、设立简易营垒。
每次回来都如同泥人一般。
伙食肉眼可见地改善了甚至偶尔能见到荤腥。
但消耗的体力远比补充的更多。
每个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精瘦、黝黑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
那种经过血战的老兵才有的煞气开始在一部分表现优异的新兵身上隐隐浮现。
变化同样发生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匠造学堂”里那几个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尝试独立绘制一些简单零件的图纸甚至能对工具提出改进意见。
那个对算学格外敏感的丫头甚至帮着李崇文复核了一次复杂的粮秣计算速度快得让老账房咋舌。
“蒙学”里的诵读声依旧参差不齐但内容已悄然增加。
除了识字算数张远声亲自编写了一些极浅显的“忠义”故事——内容无关朝廷只关乎守护家园、同伴互助、信守承诺。
李崇文忙得脚不沾地。
“粮帛券”的流通渐渐顺畅公廨前兑换物资的人排起了长队一种初级的内部市场经济正在缓慢形成。
但他更大的精力投入在了“民政处”处理着日益增多的田土、借贷、婚姻纠纷。
依据那部简陋的《公约》他努力让每一次仲裁都显得公平 树立新秩序的权威。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锤炼中悄然流逝。
柳絮落尽槐花盛开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胡瞎子带着他的人马早已消失在终南山的方向杳无音信。
侯三押运着盐药前往潼关外的约定地点也未传回消息。
巡抚衙门对那封哭穷诉苦、反要支援的回信保持了沉默仿佛从未有过杨廷麟来访一事。
这种沉默反而让庄内高层感到一丝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为压抑。
直到这一日午后一骑快马带着滚滚烟尘直冲庄门而来。
马上的骑士是派往西安城常驻打听消息的夜不收他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手中紧紧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大人!急报!京师…京师传来消息!虏骑…鞑子大军已破长城入寇京畿!朝廷…朝廷下达了勤王令!陕西镇、延绥镇的官兵已经开始集结开拔了!” 消息如同一声真正的惊雷炸响在总务堂内。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朝廷的沉默、杨廷麟的招揽、所有的算计和准备在这一刻都被这道从北方传来的惊天消息彻底覆盖。
更大的风暴终于还是来了。
而这一次它将席卷整个天下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砺刃多时刃口已寒。
只是不知这初试锋芒将要挥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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