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84章 缝补的不是伤是时间
布展那天清晨天空浮着一层薄灰像被谁用橡皮擦反复擦拭过边缘的铅笔画。
林野推着装有投影仪和数据盒的行李车穿过社区图书馆那扇熟悉的玻璃门——门框上的划痕还在那是她七岁时踮脚够书架留下的。
二十年过去木地板依旧在第三块处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记忆的开关一踩就响。
她本以为会是空荡的场地可展台中央却静静躺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用牛皮纸包着上面压着一张便签字迹僵硬而克制:“给林野。
周慧敏。
” 林野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她认得这个盒子——母亲用来存放旧药方和发票的旧物从不许人碰。
此刻它却出现在这里像一枚被时间抛回的信标沉甸甸地锚在她人生的转折点上。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铁盒的瞬间心口那道银痕忽然微微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温柔的震颤。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盒盖。
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卷曲明显曾遭焚烧。
但每一片残页上的字迹都被细细地用红笔描过一笔一划近乎虔诚。
有些句子断裂在“我今天”“她又”“我不懂”可那红色的笔触却顺着原字的走势小心翼翼地延展出去像是在替当年那个不敢写完的孩子把话补全。
林野的呼吸一滞。
这是她小学五年级时写的日记。
那年她考了全班第二回家却被母亲一巴掌扇倒骂她“离第一名只差一分就是失败”。
她躲在厕所写:“妈妈不爱我了。
”第二天日记本被翻出周慧敏当着全班家长会的面烧了它火光映着她冷硬的脸:“写这些负能量不如多做五道奥数题。
” 可现在这本该化为灰烬的东西竟以残骸的姿态归来还被一双不属于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救了回来。
“我烧了它可我偷偷捡了回来。
”——背面这行小字是周慧敏的笔迹墨水干涩像是写了很多遍才敢落笔。
林野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痛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像冬眠多年的根须突然感知到地表的暖意。
她闭上眼启动金手指——不是为了写作而是为了倾听。
心口的银痕缓缓流转如月光下的溪水轻轻覆上那些残页。
刹那间投影仪自动启动光束打在空白墙上断裂的文字竟在空中重组、延展生成一段从未被写下的话: “今天妈妈骂我了可我知道……她是怕我输。
她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我炖燕窝自己却吃隔夜馒头。
她骂我字写得难看可她半夜会偷偷帮我擦掉错题本上的泪痕。
我不是她想要的孩子吗?如果我是为什么她从来不笑?” 声音是童年的却由金手指转译成成年的语调平静而锋利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陈年的痂。
林野跪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铁盒边缘锈屑微微剥落。
她终于明白母亲的控制不是冷漠而是恐惧——对世界残酷的恐惧对失去掌控的恐惧对“不够好”就会被抛弃的恐惧。
那恐惧吞噬了爱的表达却没能真正杀死它。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顾念背着相机包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墙上那段投影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调整了灯光角度将画面完整投向入口处的主墙。
她低声说:“你妈没来但她来了。
” 林野抬头怔然。
“有些人的爱从来不会敲门只会蹲在窗外听你屋里有没有哭。
” 正说着江予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那件旧风衣袖口的裂痕已被细细缝合针脚工整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他走近递上一份文件:“三位读者主动提交了‘未完成句’愿意匿名展出。
” 林野接过指尖微颤。
名单上一句话刺入眼底: “爸你说我像妈可你从没告诉我她怎么笑。
” 她忽然觉得心口那道银痕轻轻一缩仿佛听见了另一段未完成的哭声。
窗外风掠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无数欲言又止的低语在等一个愿意听的人。
开展前夜图书馆已沉入一片静谧。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布展痕迹被一一抚平只剩展台中央那环形陈列的装置在幽蓝的调试光下静静呼吸。
林野蹲在主墙前指尖轻触投影仪的边缘数据线像藤蔓般缠绕在她脚边仿佛整座展览正从她体内延伸而出。
她将母亲的铁盒置于圆心锈迹斑驳的表面映着微光像一块被岁月啃噬过的碑石。
左侧是那枚泛黄的糖纸书签——猫爸林国栋偷偷塞给她的“战利品”折痕里还藏着童年一丝甜意;右侧则是一幅由三代女性哭声波形拼接而成的图谱:外婆在灶台边压抑的抽噎、母亲在深夜阳台上的沉默呜咽、自己在医院急诊室里的尖锐嘶喊……声纹交错如荆棘盘绕却又在末端悄然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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