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204章 熄灯之后
暴雨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社区活动中心的老厂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铁皮屋顶漏下的几道水渍已被标记为“待修”就像一张未完成的地图。
林野站在门口手指轻轻摩挲着工作台边缘的那道旧划痕——那是她第一次带人来修灯时工具滑落留下的痕迹。
电脑上还打开着邮箱里的合作意向书白底黑字措辞恭敬而克制:“拟将‘修与说’纳入市政职工家庭关怀试点项目并提供专项经费支持。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穿着制服整齐、规范、无懈可击。
她盯着屏幕太久眼睛发酸却不敢闭上眼睛。
她害怕的不是改变。
而是那些只有在黑暗中才敢说出的话一旦被冠以“计划”之名就再也没人愿意相信它们曾经真实地颤动过。
江予安进门时带进来一阵风袖口沾着雨珠。
他没有看电脑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到墙边取下了那张泛黄的照片——《修坏的灯》拍摄于第一个工作坊的夜晚。
照片的对焦不准电线裸露在外灯罩也歪歪斜斜但灯丝微微发亮照亮了一双布满老茧的手。
“你还记得那天吗?”他把相框转过来给她看“你说这盏灯修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它曾经尝试过发光。
” 林野喉咙动了动说道:“现在有人想让它每晚准时亮起三点零七分开关误差不超过五秒。
” 江予安轻声笑了笑声音很轻:“但有些光本就不该被计时。
” 他走过来手指落在她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片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荆棘纹身曾经密密麻麻像一张网如今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就像一场大火烧尽后的灰烬。
“你创建这个空间不是为了展示治愈的效果。
”他说“而是为了承认——我们都存在接触不良的问题。
” 林野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那个焦虑发作的深夜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父亲躲在拐角处抽烟烟头忽明忽暗就像一颗不敢靠近的心。
她也想起了外婆的棉袄狼妈唯一一次流泪是因为她说:“娘我好累。
”她更想起了自己蜷缩在出租屋里写小说的日子每一章都像是把伤口翻了个面而读者留言说:“谢谢你替我说了话。
” 这些都不是可以放进幻灯片里的案例。
也不是能用关键绩效指标来衡量的成效。
所以当她在排练室看到林国栋攥着讲稿走上临时搭建的台子时心跳得厉害。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话筒。
“我……我修过三千六百盏灯。
”他开口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我女儿小时候家里总是黑漆漆的。
” 林野没有上前扶他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从工具箱的底层抽出那卷绿色绝缘胶布——二十年前他用来缠她断线耳机的那一卷早已干裂褪色但他一直留着。
她把胶布递过去什么也没说。
林国栋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胶布又看了看话筒底座松动的接口。
他慢慢蹲下一圈一圈地缠上去动作笨拙却专注仿佛在修补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胶布绕了七圈最后一圈扣紧。
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后来我才明白黑暗并不意味着坏掉。
而是在等待有人一起照亮。
” 那一刻林野突然明白了母亲烧毁她日记时的恐惧也明白了父亲沉默背后的负担。
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都被困在了一个不懂得表达爱的时代误以为控制就是保护逃避就是成全。
仪式当晚老厂房里挤满了人。
有水电工、护士、教师、外卖员还有曾经坐在心理咨询室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年轻人。
天花板上的灯全部熄灭只有几十支手电筒握在人们手中光束交错就像星河初现。
林国栋作为特别嘉宾被请上了台。
在黑暗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瘦小。
他站在聚光灯之外声音沉稳而缓慢: “我一直觉得修灯的人不应该害怕黑暗。
但我害怕。
我害怕一开灯就会照见自己这些年来没有做的事情。
” 全场一片寂静。
“所以我一直躲着。
换保险丝接电线哪里坏了就修哪里。
但家里的黑暗我不敢去触碰。
” 一束光缓缓亮起来自他手中的那支旧应急灯。
光线并不强烈但稳稳地照在前方正好落在林野的脸上。
她没有动任由那光照着自己。
心口的那道浅痕轻轻跳动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久违的共鸣就像断裂多年的电路终于等到了合适的电压。
人们开始举起手电筒光束一束接一束地亮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
有人低声说起父亲从不曾说过“辛苦了”有人说起母亲总是在饭桌上批评自己穿衣不够得体还有人说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地方觉得自己不必“变得更好”才能被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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